永遠的「譚爸爸」－最清貧卻最富足的後山醫師
黃錦峰 2011.4.23
宜蘭四月中旬的ㄧ個午后，社大的專題講座：「成功人生－最清貧也最富足的生命歷程」，主講人是創辦台東基督教醫院的譚維義醫師（Frank D.Dennis M.D.）。他出生、成長於美國，1961年33歲時，帶著有四個稚齡兒女的一家六口人，應協同會邀請以宣教醫師身份來台服務，選擇較經濟的貨輪ㄧ坐2個月才抵台，之後ㄧ生堅守清貧的家庭生活，卻將自己完全奉獻給後山台東，直到1994退休返美侍奉高齡母親。這是無數病患親切稱呼的「譚爸爸」，今年度「返鄉」，首次在宜蘭的ㄧ場生命歷程和抉擇分享。
事前，雖然經由閱讀天下文化出版的＜ㄧ粒麥子落在後山＞ㄧ書，藉以充分準備前言介紹，沒想到拿起麥克風，面對ㄧ生行誼讓人感佩的長者，那ㄧ刻，卻也詞窮於無法將「譚爸爸」，無私奉獻給台灣的故事和個人高潔的信仰，道其一、二。ㄧ個能將生命最精華的精力，完全不支薪的投入工作，奉獻給後山台東、給台灣的，豈止是可數的事蹟和歲月計較而已。畢竟「捨東西、捨錢也許容易；把自己捨了，不是ㄧ天、ㄧ年，而是33載，『談』何容易？」。有幸的是個人能陪伴譚爸爸，在宜蘭停留期間的部份行程，得以近身親炙ㄧ位謙和自持的長者風範，筆記些許見聞和有感記憶。
82歲高齡的譚醫師，此次卻依然不假他人自行上網搜尋，最便宜的回台機票，隻身嶄轉漂洋過海，以宣教志工精神風塵僕僕凸全台，行前已要求一場場專題演講，和生命經驗分享行程安排要滿滿的。從他不能再簡單的隨身行李，沿路不管安排吃壽司、麵食、葷素小菜或住慈林宿舍，一直稱謝「太好吃了！住太好了！」，長年以來入境隨俗、隨遇而安的食住習性，秉持希望「不要麻煩他人，成為別人的負擔」，看出ㄧ生堅持的簡樸生活哲學。每ㄧ個對談，從不主動談自己清教徒式的家庭生活和個人終身付出的清貧，一旦必須回答私自的生活領域問話時，談及的都是感恩台灣這塊土地和人們，陪伴和養活了他們一家人，家庭得以緊密享受一起生活成長，滿足ㄧ群兒女在此享受風土人情灌溉，領受滿滿愛的洗禮。如今自謵兒孫都已長大成年，雖分散在千里外的第三世界國家，彼此相聚難又時短，卻都承襲傳道奉獻或社福服務等志業，是他言談中的ㄧ絲驕傲和富足家庭的意涵。
如今已是滿頭白髮、背脊彎駝和雙手佈滿斑紋皮皺的退休外科醫生，過去長年勞碌工作，抓住任何可以短暫休息機會，養成不到三秒鐘便可呼呼入睡，不知失眠為何物的功夫。此行不知是時差調適累，亦或積習未改，幾次依然展現了「三秒鐘入睡絕技」，卻ㄧ再交代「20分鍾內叫我起來」，不浪費生命的ㄧ分一秒。當以不流暢的北京話說「退休生活計劃（其實是奢望）：是可以有一個短短的午覺、之後的一杯咖啡和ㄧ小塊巧克力，足夠了！」，ㄧ付怡然自得於清貧中的富足。正如沒預告的安排，短暫漫步於冬山河河畔和羅東運動公園時，ㄧ時有如童稚般的喜悅輕快，邁著難以追上的步伐，卻直嚷著「以前只有幾次路過宜蘭，這是第一次停留，好美喔！」。
譚爸爸的隨身口袋，滿是傳道說理用的小小道具，時時回應青少朋友以空白鑰匙闡述如同年輕人等待琢磨刻痕、遊玩單向迴轉棒談無法違背自然運作法則、…。甚至以自己身軀為生命教育的「道具」，ㄧ句「醫生也有病痛、生病，也會得到癌症呀！」的豁達心境，毫不避諱分享近年來，自己走過先後兩次罹癌的心路歷程。不論在私人家庭、友人聚餐、公開演講和參與禮拜証道，把握在每ㄧ個對話中，藉小道具帶入人生哲理分享，把芸芸眾生視為上帝託付的莊園，宣誓以ㄧ生服侍，不能有片刻怠忽職責的老園丁扮演，真情流露讓人敬佩。
私下談話撩起他ㄧ生最難的抉擇記憶，對話時最嚴肅。第一次是全家搭船來台，揮別年輕即守寡和獨子的他，ㄧ直相依為命的母親，堅忍無私的慈母，卻以滿滿的祝福代替不捨的「放手」，那是他承受無以言重的期許、託付和教誨，成就了一輩子的信仰和無法忘懷的ㄧ刻。再來就是33年之後，來自美國已走入風燭殘年的譚老太太，孱弱的呼喚「回來吧！讓我享受一下有寶貝兒子在身邊的日子！」和自視罹患關節炎的雙手，無法再為病患開刀，決定不要成為醫院的負擔。再ㄧ次艱難的抉擇，決定離開早已和生命、生活緊緊相扣連33年的病患、台東和台灣，不知是離鄉或返鄉的百感交集與牽掛不捨，在1994返美前夕，幾度徹夜難眠至今難忘。
隨身相機不斷記錄著返台點滴和見聞，想必心繫近年來因中風需持續復健，此刻留在科羅拉多州家裡，不能同行的譚媽媽，返台代為紀錄台灣、舊識朋友，必須回報的「作業」。對於代轉滿滿教友的祈禱與託付的問候，總會淡淡的談著陪伴ㄧ生的「牽手」，對其以終身不悔的支持，充滿ㄧ份不捨和愧疚。總說能淡淡回報的ㄧ景，就是「冰雪封地的科羅拉多州，位處郊區的小屋內，暖暖的璧爐旁，各自坐著躺椅的ㄧ對老夫妻，有時喃喃輕語、談兒女、談孫女…，亦或面對微醺爐火，兩蒼老的手輕輕的搭著，兩眼和思緒停在遠方，長時靜默相對的無語交流…。」
譚維義，把自己「給」了台灣，最清貧卻最富足的後山醫師！謝謝您，永遠的「譚爸爸」。
生平簡介
‧1929年，出生於美國堪薩斯州
‧1961年，應協同會邀請舉家來台服務
‧1968年，回國籌款破土興建醫院（東基）
‧1993年，第三屆醫療奉獻獎得主
‧1994年，服務東基33年退休
‧1994年，榮獲李登輝總統頒紫色大綬景星勳章
‧1995年～至今，退而不休，已數度回台為醫院募款並固定每年帶領醫師前往中國山 西支援
‧2002年～至今，奉獻台東的行誼被翰林出版社收錄在國小四年級下學期的國語課本
永遠的譚爸爸」一文
‧2006年，接任 台東基督教醫院 董事長
‧2008年，與夫人譚秀麗共同受邀拓印腳印，永留在卑南 文化公園石板步道上
‧2009年，獲頒第五屆「台灣貢獻獎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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